第128集:枯树新芽 破庙的梁木在风中吱呀作响像位喘着粗气的老者。
双经渡将最后一块药渣倒进竹筐指尖还沾着黄连的苦气抬眼便见老妇缩在墙角怀里紧紧搂着个褪色的布偶——那是她早夭儿子的玩物布料磨得发亮针脚处起了毛边。
“陈阿婆”他走过去时草鞋碾过地上的碎草“今日的药加了些甘草没昨日那么苦。
” 老妇眼皮都没抬喉间滚出一声闷响像块浸了水的石头。
这是她拒药的第五日了。
自儿子阿柱断气那天起她就把自己泡在眼泪里药碗递到跟前不是挥手打翻就是用枯槁的手死死捂住嘴仿佛那褐色的药汁是什么勾魂的毒物。
双经渡蹲下身与她平视。
晨光从破庙的窟窿里漏下来正好照在老妇鬓角的白发上银丝般闪着凄冷的光。
他从怀中摸出那本磨得卷边的《金刚经》指尖捻过泛黄的纸页声音像庙外流过的溪水缓而不滞:“‘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阿婆您看这晨光落在地上明明晃晃可过会儿日头移了它就没了。
” 老妇肩膀颤了颤依旧没吭声。
他合上书目光转向医棚中央。
那里张二嫂正蹲在药罐前添柴火光映着她红肿的眼——她男人三天前没熬过这场温疟下葬时她哭晕了三次可今早天没亮就揣着自家仅存的半袋米来医棚说要帮着熬药。
“您瞧张二嫂”双经渡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她男人走了比谁都痛可她还在帮着旁人。
《黄帝内经》里说‘悲则气消’气散了身子就垮了;可‘怒则气上’‘喜则气缓’这气啊得有个去处。
”他顿了顿看着老妇怀里的布偶“您把气都憋在心里像把药渣堵在药罐里熬不出药效反倒要坏了罐子。
” 老妇的手猛地收紧布偶的胳膊被攥得变了形。
她终于抬眼眼里蒙着层浑浊的泪像落了灰的镜子:“我的阿柱……他才十三……他说要给我买花布做棉袄……”声音碎得像被踩过的瓦片“药能把他熬回来吗?” 双经渡喉头哽了下。
这些日子他见了太多生离死别有襁褓婴儿在母亲怀里断气有壮年汉子咳着血喊爹娘可老妇这句问话像根针轻轻刺在最软的地方。
他想起自己幼年时师父圆寂前也是这样望着窗外的枯树问“往生究竟是醒还是睡”。
“不能。
”他答得坦诚见老妇眼神又暗下去赶紧补道“可药能让您活下去。
阿柱若在见您不吃饭、不喝药怕不是要急得跳脚?”他伸手想帮她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却被她躲开了。
老妇低下头看着布偶的脸那是她用零碎布料拼的眉眼缝得歪歪扭扭可在她眼里比菩萨像还亲。
“他不会跳脚”她喃喃道“阿柱最乖了……那天他烧得直说胡话还拉着我的手说‘娘别担心’……” 破庙外传来一阵骚动是药农之子狗剩带着几个少年背药回来了。
竹篓碰撞的声音里夹杂着少年们的笑——他们刚在山坡上发现几株罕见的金银花够熬两锅药。
双经渡起身时瞥见老妇的目光追着那群少年像被什么牵了下。
“我去看看药材。
”他说走了两步又回头“药在灶上温着您要是想通了就自己盛一碗。
阿柱在天上看着呢他准盼着您好好的。
” 他没走远就在药摊后分拣药材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墙角。
狗剩凑过来压低声音:“先生陈阿婆还是不肯喝?”这孩子这些日子跟着学认药脸上的泥垢少了眼里倒多了些亮闪闪的东西。
双经渡摇摇头拿起一株黄芩教他辨断面:“你看这中心呈枯朽状的才有效太新鲜的反倒是药性不足……”话没说完就见老妇慢慢直起身子像株久旱的枯树一点点伸展枝条。
她没走向药灶而是挪到了张二嫂身边。
张二嫂正用布擦药罐上的黑灰见她过来愣了下赶紧起身:“阿婆您坐。
” 老妇摆摆手盯着药罐里翻滚的药汁蒸汽腾起来模糊了她的脸。
“这药……真能治病?”她问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张二嫂眼圈一红:“能!我男人虽说没留住可前院的李大叔喝了三天就不咳了。
先生是活菩萨……” 老妇没说话就那么站着看着药汁咕嘟咕嘟冒泡像在看一锅熬了半辈子的光阴。
日头爬到庙顶时双经渡听见张二嫂喊:“先生阿婆说想尝尝药!” 他心里一松却故意慢慢走过去。
只见老妇端着半碗药眉头皱得紧紧的抿了一小口苦得直咧嘴。
张二嫂想给她块糖被她推开了。
“苦才好”老妇自己嘟囔着又喝了一口“阿柱小时候喝药也是这样苦得直跺脚可还是一口口往下咽……” 双经渡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阳光正好落在她的鬓角那银丝般的白发上仿佛落了层金粉。
他想起《金刚经》里的话:“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或许老妇的心正在这苦涩的药汁里慢慢找到落脚的地方。
可她真能彻底走出这丧子之痛吗?那碗药下肚又能让她枯萎的生命生出多少新芽? 想知道老妇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变化?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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