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让这场赛跑变得更加胶灼让双方都无法轻易抵达终点从而为渊国赢得更多时间和机会。
一场关于“是否扩大‘励耘阁’权限使其能直接介入地方工坊技术改造与标准化制定”的争论在朝堂爆发。
这触及了传统工部利益和地方豪强的蛋糕反对声浪空前激烈。
陆其琛力排众议坚持推行认为这是提升国力、降低成本的必经之路。
李余然这次没有直接表态支持或反对。
在朝议僵持不下时他提出了一个程序性的建议: “摄政王与诸位爱卿所言皆有其理。
然此事关乎国计民生不可不慎。
朕意可由摄政王主导于京畿地区择三两州县先行试点以半年为期。
工部、‘励耘阁’及地方官府共同参与详细记录利弊得失、成本收益。
期满之后再根据试点成效决定是否推广如何推广。
如此既不失改革之机亦可规避冒进之险。
” 这又是一个精妙的平衡。
他支持了陆其琛改革的方向但引入了“试点”和“评估”机制给了反对派一个缓冲也确保了改革不会因莽撞而引发剧烈动荡伤及民生。
这符合他追求“稳健”和“制度”的思路。
陆其琛看着李余然心中明了。
陛下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修正着自己的改革路径试图让过程更平滑阻力更小。
他沉吟片刻最终接受了这个方案。
因为他也知道全面强推确实可能事倍功半。
试点推行得并不顺利。
既有来自旧势力的暗中阻挠也有“励耘阁”年轻官员缺乏地方经验带来的问题。
然而由于范围有限影响可控问题得以被迅速发现和修正。
在这个过程中李余然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心和细致。
他亲自调阅试点地区的报告召见相关人员了解困难甚至微服出宫去实地查看工坊情况。
他的关注点不仅在于技术是否改进、成本是否降低更在于工匠生计是否受影响、市面物价是否波动。
一次当试点地区某个传统织户因技术更新而暂时陷入困境时李余然甚至下令从内帑拨出专款用于临时补贴和转岗培训确保其家庭不致困顿。
消息传出民间对这位少年天子的仁德赞颂不已。
这种关注底层民生的姿态与陆其琛雷厉风行却有时不免忽略细微处影响的风格形成了鲜明对比。
陆其琛在王府听到民间舆论的反馈时沉默了许久。
他对安湄叹道:“本王或许……确实忽略了这些。
只顾着向前冲却忘了回头看踩过的草地。
” 他意识到李余然带来的不仅仅是对他权力的制衡更是一种必要的补充——一种对改革“温度”和“精度”的把握。
安湄轻声道:“王爷破局陛下修路本就是一体。
唯有刚柔并济方能行稳致远。
” 数月后试点评估完成。
数据证明“励耘阁”的介入总体利大于弊但必须辅以更完善的支持和补偿机制。
李余然根据评估结果主持修订了推广方案使其更具可操作性和人性化。
最终当修订后的方案在朝堂上再次提出时反对的声音已然微弱了许多。
改革得以顺利推向更多地区且因为前置的充分磨合与调整推行过程平稳未引发大的社会波动。
这一次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无辜的牺牲。
权力的博弈体现在对政策细节的打磨对推行路径的选择对民生福祉的考量上。
陆其琛展现了打破旧秩序的魄力与效率李余然则贡献了确保新秩序平稳落地的智慧与温度。
御书房内李余然与陆其琛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共同审视着改革推广的计划。
“陛下思虑周详臣不及。
”陆其琛看着那份细致入微的方案由衷说道。
“摄政王破冰之功无人可替。
”李余然亦诚恳回应。
“试点”改革的成功与平稳推广如同在晟国朝堂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其涟漪效应远超事件本身。
它不仅仅是一项政策的胜利更是一种新型权力运行模式的初步确立——摄政王以魄力破局皇帝以智慧修正与护航两者在碰撞与磨合中竟意外找到了一条兼顾效率与稳定、锐意进取与关怀民生的路径。
皇宫南书房。
李余然面前摊开的不再是单一的奏章而是一份由他授意、几名精于实务的年轻官员草拟的《政务流程优化疏》。
疏中详细提出了建立“政策议政—局部试点—评估修正—全面推广”的标准化流程建议并主张设立一个跨部门的“新政评估司”独立于六部之外直接对皇帝负责专司新政试点期间的监督、数据收集与效果评估。
这是他试图将这种偶然成功的模式制度化、常态化的第一步。
他不再满足于被动应对陆其琛提出的方案而是要主动构建一套能确保未来任何重大决策都更加科学、更少阵痛的机制。
摄政王府。
陆其琛也拿到了这份《优化疏》的副本。
他细细阅毕久久无言。
安湄在一旁静候观察着他复杂的神色。
“陛下……这是要为本王也为他自己乃至后世君主立规矩了。
”陆其琛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抵触“他将那次试点的经验提炼成了法则。
” “王爷以为此法如何?”安湄问。
“若能切实执行于国而言自是良法可减少决策失误避免朝令夕改百姓也能少受折腾。
”陆其琛目光锐利地看向安湄“但此法亦会拖慢决策速度增加行政成本更关键的是……它无形中削弱了独断之权无论是本王的还是将来陛下的。
” 他看到了这制度背后的深远影响——它用程序和集体理性给最高权力套上了缰绳。
“王爷会反对吗?” 陆其琛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经冬犹劲的松柏沉默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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