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嗡鸣声并非来自听觉而是直接震荡在每个人的精神核心仿佛一根无形的铁钎狠狠凿击着名为“存在”的基石。
影市这个由无数虚假身份与扭曲认知构筑的灰色空间在这声嗡鸣中开始剧烈崩塌。
那些悬浮在空中的虚假词条如同被戳破的泡沫一个接一个地爆裂化作纷飞的、毫无意义的光屑。
街道、摊位、楼阁所有的一切都在消解露出其下荒芜破败的城市废墟。
幸存下来的人们那些刚刚摆脱了面具束缚的灵魂一时间无法承受这剧烈的转变。
他们跪倒在地发出或压抑或嘶哑的哭嚎。
有人疯了似的撕扯着自己的脸仿佛那张虚假的面具还在直到指甲抠出血痕才痛苦地意识到自己已经重获自由。
“我……我想起来了……我叫李建国不是‘鬼手七’……”一个中年男人涕泪横流声音沙哑地念出那个被遗忘了数十年的真名。
“我是……周慧敏……”一个曾经以妖艳“画皮”示人的女子此刻素面朝天泪水冲刷着脸上的尘垢。
一个个真实的名字如同黑暗中点亮的烛火在废墟上空回荡。
这是他们的悼词也是他们的新生宣言。
混乱中那个曾经的“面首”如今恢复了陈默身份的青年快步走到言辙面前。
他的眼神不再有丝毫的魅惑与虚伪只剩下一种历经沧桑的沉静。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泛着陈旧黄色的皮膜郑重地放入言辙手中。
“这是我祖父留下的‘初版人皮模’。
”陈默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影市里流通的所有面具都是它的劣质仿制品。
只有它这件最初的‘作品’才能触碰到‘面具庭’真正的根源词条。
你要记住他们真正的力量不在于变化多端的人皮面具而在于‘登记’这个行为本身。
” 话音未落一旁的镜婆也颤抖着走上前来。
她老态龙钟此刻却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她捧着一个入手冰凉的铁匣匣子上布满了锈迹仿佛刚从深海打捞出来。
“孩子这是三十年来所有被‘面具庭’标记为‘高阶认知体’的登记密档。
”镜婆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打开铁匣露出里面一叠厚厚的、边缘发黑的卡纸“你瞧每一个名字被录入的瞬间都会在‘共识之网’上撕开一个微小的‘空洞’。
面具庭……就在那些空洞里喂养着他们的‘影噬兽’靠吞噬这些人的存在感为生。
” 言辙接过密档指尖触及纸张的瞬间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袭来。
他迅速翻阅一行行名字触目惊心其中不乏一些在某个领域声名鹊起却又突然销声匿迹的天才人物。
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崭新的一页上赫然写着两个字:言辙。
名字下方是一行猩红如血的标注:【待收割·高阶认知体】。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标注旁边还有一个不断闪烁的倒计时:6日。
六天!他只剩下六天的时间! 一股无形的绞索瞬间勒紧了他的脖颈。
他猛地闭上双眼眉心处金色的符文一闪而过“显影视野”瞬间开启。
这一次他回溯的不是空间而是这本密档之上附着的时间与规则痕迹。
在他的视野中密档上的每一个名字其背后链接的“共识之网”中的真名信息都被一层蠕动的、散发着恶意的黑色黏液所覆盖。
这黏液正贪婪地吮吸着名字所代表的存在之力。
言辙强忍着精神上的刺痛追溯着黏液的源头。
刹那间一幅令他惊骇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那黏液的源头竟然与他之前在纸狱司档案上看到的朱砂笔迹散发着同一种腐朽而霸道的气息! “面具庭”与“纸狱司”一个是玩弄身份的地下组织一个是定义错误的官方机构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其规则的根源竟然是同一个! 言辙猛然睁开双眼眼中金光爆射。
他终于明白了! 无论是被纸狱司判定为“错误”的人还是被面具庭标记为“认知体”的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是“不被定义者”! 他们的思想、行为、或者仅仅是存在本身都超出了那个巨大体系的预设框架。
所以这个体系要吞噬他们! 用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达到同一个目的:抹杀一切异数维护一个绝对稳固、绝对可控的“共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缝走了过来。
他苍老的手接过那张“初版人皮模”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其按在了言辙随身携带的“共信之链”残卷之上。
“滋——” 一声轻响仿佛烙铁烫入血肉。
老缝指尖渗出的一颗血珠瞬间被皮膜与残卷同时吸收。
下一秒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张薄薄的人皮模上竟浮现出无数细密的纹路与残卷上的符文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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